乔一帆/高英杰，无明显CP向，不明所以的东西（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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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那个……」
「啊！我不小心睡着了、非常抱歉。」
乔一帆在土星裡醒来。
准确的说，是一个巨大的土星模型。新开幕的天文馆坐落在郊区一座小丘陵的顶端，一楼的展示主要在介绍地球的环境和极端气候，以及人类的航海历史，二楼则开始介绍宇宙。乔一帆对天文学没有研究，一知半解地参观着，他经过足球大小的火星，挤着一堆吱吱喳喳小学生的木星，最后到了空无一人的土星。
球状空间的内部有放映机，在天花板上投射出关于土星的介绍影片：罗马神话中的农业之神、由气体、岩石和冰组成的类木行星、标誌性的行星环系统。天文馆内空调冷得让人打颤，土星内部相对温暖许多，他愣愣地看着旋转的土星环，不知不觉就歪倒在一边。
醒来的时候，乔一帆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彷的男孩子，旁边围着那群小学生，所有人都盯着他。小傢伙开始笑，爬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嘻嘻哈哈地去按影片的播放钮。男孩子眨了眨眼睛，他看到他胸前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
他尴尬地穿过小傢伙们走出土星，发现男孩子还站在外面，看到自己时露出了有点不好意思的微笑。
「裡面很好睡吧。」
「呃、嗯。」
「我也常常睡在那里，午休或是游客少的时候。」
男孩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星。
简单地聊过之后，乔一帆得知男孩子叫高英杰，是B大天文学系的学生，因为指导教授和天文馆有研究合作，就让他在馆内打工，有时带队做解说。高英杰比他稍矮一点，或许是那种怯生生且柔软的气质所致，给人的感觉相当纤细。
高英杰陪着乔一帆参观，顺着动线为他讲解宇宙的生成和天体的奥秘。从十六世纪哥白尼提出挑战教会权威的日心说开始，伽利略用望远镜观测天体，牛顿的万有引力，大霹雳理论，到二十世纪初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他有时会不小心脱口而出太过艰涩的字眼或人名，在察觉乔一帆瞬间的茫然之后便又转回较通俗的解释，像个私人的领航员。
「黑洞是，」高英杰难得地出现了迟疑：「恆星的遗骸。」
「咦？」
「当质量极大的恆星无法再进行热核反应之后，会因无法支撑己身的重量，而发生重力塌陷。它会不断缩小成一个緻密天体，由于表面的重力场太过强大，连光都无法逃离。将光吸入则无法反射出光，因此才称为黑洞。」
「所以不是一个洞囉？」
「不是呢，应该说是一个密度极高的点。在黑洞的周围，是一圈无法侦测的事件视界，标誌着无法返回的临界点。」
「听起来有点可怕呢。」
设有玻璃罩的圆形平台上画着垂直水平交错的网格，中轴上有两个对称的、有如将漏斗插入其中一般的洞，平台的边缘有一个小小的发射台。高英杰将小小的黑色金属球摆上定点，示意乔一帆自由调整入射角度。
「我的老师是专门研究黑洞的。」
「原来如此，难怪你听起来对黑洞特别感兴趣。」
「黑洞理论的起点是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他提出的重力场方程式认为物质会影响周围的时空，因此没有绝对的时空。他透过重力场方程式推断出许多预言，但第一个解出重力塌缩最终阶段精确解的人却是卡尔‧史瓦西，他的史瓦西度规提出了一个不带电、静止黑洞的可能性。」
「好、好複杂啊。」
高英杰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斟酌词彙。乔一帆注意到高英杰似乎有着在思索时把玩自己手指的习惯，他将金属小球发射出去。
「在科学的领域裡，并没有永恆的圣经。」
「是因为很快就会被推翻吗？」
「科学家奉为圭臬几百年的牛顿万有引力，在爱因斯坦将其併入狭义相对论之后就成了古典。现代物理学的最高水平，广义相对论，从无法被理解到现在，每年都有学者提出其中假设错误或是不够周全的言论。即使是爱因斯坦也不断地修正他自己的看法，他的老师在狭义相对论之后提出的闵可夫斯基时空，原先是被他否定的，之后却成了广义相对论的基础。」
他俩看着小球在平台上滚动，先是穿过了两个洞的中间，撞到另一端的边缘而弹开，它经过的地方，平整的网格开始扭曲，示意其质量如何影响周围的时空。之后小球又反弹了一次才落入模拟黑洞的重力场，旋转了几圈之后掉入右边的洞裡。
「白洞目前还只是一个未被证实的理论，算是黑洞的相反型态吧。它只会让内部的物质和辐射不断不断地远离，无法进入其中。但近年来有科学家认为白洞其实就是黑洞本身，在一端吸收了之后从另一端释放出来，这端称为镜射宇宙。这之间等同于通过了一个时空隧道，称为虫洞。」
「就是电影裡那种时空隧道？」
「理论上是，虫洞无所不在，转瞬而逝。也无从得知物质在其中经过的距离，但因为黑洞内部极大重力的压缩，从黑洞到白洞的时空旅行，应该会在一瞬间内就完成。」
小球发出一声轻响，从左边的洞口喷了出来。高英杰好像很开心似地抿着嘴唇微笑着，眼睛被垄罩在睫毛的阴影裡，微微透着光。
「一帆知道宇宙裡有什麽吗？」
「不就是这些天体？」
「其实它们只佔了5%呢，有70%是维持宇宙不断加速膨胀的黑暗能量，剩下25%则是黑暗物质。它们像隐形的鹰架一样让星系得以构成我们看见的样子，这是透过重力场推测出来的。」
乔一帆听得一头雾水，他还在想要怎麽妥善地表达自己的疑惑，高英杰就朝他露出一个极为微妙的表情：嘴角勾成一个很浅的微笑，眉头却小幅度蹙起。像是有些为难，又像某种隐忍。
「在宇宙中，非常的寂寞呢。」
他们走上三楼，理论的东西被扫到一边，换成浪漫的四季星空。展场中央有一个半圆形的模拟空间，可以投映出B市四季夜晚能够看见的恆星和星座。小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蹦来跳去，如果有人找不到自己的星座，就会大叫着要求更换季节。
「一帆是什麽星座的？」
「我吗？天秤。」
「是个公平的星座呢！而且在B市也能看到。」
「有看不到的地方吗？」
「北纬65°以上就看不到了。」
小傢伙们仍然很吵，高英杰走过去，他们就围上去抱着他的腰。他被簇拥着从春季星空开始介绍，每指出一个十二星座，该星座的小朋友就会发出兴奋的尖叫声，然后嘻嘻哈哈地聚在一起。乔一帆在边上看，神奇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自觉露出微笑。他和他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却像认识了很久，他对天文学一窍不通，但只是听着高英杰用充满热忱的声音说着，就令他感到非常安心。
好不容易小学生们转移到下一个阵地，高英杰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跑步回来。正义的女神阿斯特莉亚，一手持秤，一手持剑，矇着眼睛为人类裁判善恶。他们走进一条星空隧道裡，除了上方星空点点，隧道暗得惊人。
「这裡出去，展览区就结束了呢。」
「是吗……」
「今天这样拉着你，真是不好意思。」
「别、别这麽说！我才要谢谢你。」
隧道出乎意料地长，他们的声音伴着小小的回声，就像两颗对话的星球。乔一帆心想，如果可以就这麽一直走下去就好了。彷彿要驳斥他的想法，不偏不倚地，不远处出现了隧道尽头的光。
「哎呀少年你怎麽睡在这裡小傢伙们尖叫着跑过来我还以为发生什麽事了！看你也大学生了吧怎麽还会不小心睡在天文馆裡跟我们小卢一样，但不是我要说啊这地方确实特别好睡外头冷气简直像不用钱一样冻死人了好吗！」
乔一帆睁开眼睛，他看到一张朝气十足的脸，吓得急忙坐起身。挂着工作人员证的青年还在聒噪不休地说个没完，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打断青年的发言。
「你们这裡有叫高英杰的年轻工读生吗？」
「高英杰？哪个字啊是那个英雄豪杰的英杰吗？但不管是什麽字咱们这裡都没这个人，最年轻的就是小卢啊你该不会是记错名字了吧少年？」
乔一帆已经没有在听他说话了。他抬起头，看到天花板上正播放着木星的介绍影片。
古老风暴形成的大红斑，宛若一隻玫瑰色的眼。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