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高] 香料、香水、毒素

王杰希X高英杰,调香师paro,很短。


雨季在夏末轻手轻脚地来临,彷彿出席一场盛大音乐会却因故迟到的知名乐评人,静静地坐在角落。天空是和微草宅邸的外牆一样看不出层次的灰白色,从清晨到傍晚几无差异。绵绵阴雨让所有事物都蒙上一层水气,人也显得倦怠而柔软,即使有谁犯了错,也无人提得起劲去谴责他。一种恹恹的和平,像在指间兀自燃烧的菸,升起一缕白烟迷幻。


高英杰便是在这样的日子裡醒来。他首先嗅到昨日残留在身上的、欧白芷和肉桂的气味,接着看到自己一丝不挂的苍白身体。王杰希的手搁在他的腰上,稍微扭腰就能在男人的指腹和自身肌肤之间产生空隙。凉被大半都被高英杰压在身下,凌乱的布料并未起到什麽遮蔽的效果。王杰希还在睡,穿着浴袍,腰带未繫上。高英杰不想吵醒他。


两人的衣服还在木地板上,姿态委屈的衬衫、长裤和皮带,皮鞋则放在门外。房间裡只有一张矮桌和一张椅子,然后就是床,靠在窗边。高英杰仍旧可以清晰地回想起当时─就像每一次例行的试香─他站在房间中央,在透过窗帘的日光底下,一件一件地除去身上的衣物。王杰希就站在他面前。


试香的时候王杰希会要他躺在床上。其实整个过程并没有太多的触碰,王杰希往往只是喃喃念着香料的名字:鸢尾花,安息香,土耳其玫瑰。伴随笔划在纸上的细微声响,也不提是多了或少了。即使非常偶尔他大着胆子提出意见,王杰希也不会吻他,只会停顿一下然后轻笑着说,好主意。让高英杰感到难耐的多半是王杰希俯首时、掠过他身体的髮梢,贴着他腰侧的冰凉袖扣,还有就是鼻息,体温。


惟有此时他无法不去想像自己的老师是一隻狐狸,而他只能竭尽全力去扮演一隻温驯的野兔。


突然的阴影像一片乌云欺上,他愣了一下才发现是王杰希醒了,索性跟着坐起身。单人床狭窄的空间让他们不得不挨着彼此,高英杰的脚踝搁在床沿,睫毛几乎要碰上王杰希的颧骨。


刚起床的王杰希透着一股迟疑的慵懒,眼睛半眯着。高英杰不经意地垂下眼睛,恰好瞥见王杰希敞开的浴袍底下身体瘦削,肋骨的形状,骨骼起伏间躲着阴影稀薄,耻毛向下隐没在布料裡。一条森林中的兽径。情色片段掠过脑海,像飞鸟在湖面上投下的影子,像漆黑荆棘后方一朵鲜红的花。他匆忙移开视线,下腹猛然一紧。


亚麻窗帘收拢在一边,从窗外可以看到下着雨的中庭,窗框上斑驳的白漆只要轻轻一压就会碎裂。王杰希伸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流入的新鲜空气带来户外土壤的气味,再过一阵子,就会变成雨的焖味。但最让高英杰心神不宁的是房间裡情慾的味道,无以名状,却也绝不会被误认。


和王杰希维持这般师徒关係已经三年了,高英杰不确定的事情仍有很多。比如为什麽王杰希置身在各色香氛中,却始终无色无味。比如当王杰希一边亲吻他一边贯穿他的时候,到底是怎麽样的幸福充斥着身体,让他止不住地呻吟出声。他们叫着彼此的名字,泰半是情慾,却总有一丝慌乱,像要找寻迷路的爱人,也像自身就是迷路之人。比如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撒娇了,王杰希是否感到怀念。


比如当他低垂着眼睛,去解那些浅色钮扣的时候,王杰希到底是注视着自己、抑或是看向他方。


一阵凉风吹进来,师徒二人都缩了一下。王杰希揉了揉高英杰细柔的头髮:要去洗个热水澡吗?


比如这句话底下的意思,是「我们」还是「你」。


最后是王杰希先下了床。高英杰到底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突兀音节,不自觉扯住了床单──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想确认的到底是什麽。然而他却看见浴袍从王杰希身上滑落,洁白的布料在空中有一瞬迎风鼓胀,像广场上低低飞起的白鸽。他看见王杰希光裸的后背和漂亮的嵴椎,裡面一点怀疑也没有。


就像每一次他在两种气味间犹豫不决的时候(西伯利亚松针还是檀香?),王杰希总是会指引他,或者乾脆就帮他做出决定(试试橡木苔吧)。


赤足踏上木地板之前,高英杰心想,他其实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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